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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張賓

圖片丨來自網絡

上周六，山東泰山在客場挑戰天津津門虎。這是一場焦點戰，一方是反賭掃黑疑云下的老牌豪門山東泰山，他們剛剛確立了新任主帥，韓國名帥崔康熙在天津這個與他頗有淵源的地方迎來了他執教泰山隊的首秀；另一方是本賽季勢頭不錯的天津津門虎，他們已經從差點解散的絕境中走了出來，此役之前3勝4平保持不敗。

山東隊擁有著忠誠的球迷。下午三點從北京前往天津的城際高鐵上，不經意間就能碰上穿著橙色戰袍的泰山隊球迷。在上車的時候，一個全副“武裝”的泰山隊女球迷就與我擦肩而過，目測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姐。

泰山隊可能擁有全國最多的球迷。一方面，山東是人口大省，1994年的時候人口就接近8000萬，現在的人口則已經超過1個億。在全國人口數量排名方面，山東省僅次于廣東省，位居第二。另外兩個人口大省是河南省和四川省。

從職業化開始至今，山東隊的成績相對穩定，沒有經歷過降級，拿過甲A聯賽冠軍，也拿過中超聯賽冠軍，更是足協杯這項賽事的王中王。近三十年的積累，讓山東球迷群體龐大而且忠誠度極高。舉一個簡單的例子，目前在媒體行業中，足球記者和足球解說員群體中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山東，他們無一例外都是泰山隊球迷。

但是，本賽季泰山隊的狀態卻并不理想。吳興涵的桃色事件可能是導火索，繼而又爆出了戴琳（如今已加盟中甲球隊濟南興洲）的涉賭傳言。這些還不是最致命的，金敬道和矯喆的失聯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

矯喆很快重獲自由，他應該只是協助調查，但并不意味著泰山隊危機的解除。與金敬道一起失聯的還包括了申花隊的孫世林、朱建榮、秦升，很容易被外界理解為是“窩案”。

接下來，“地震”瞬間升級，先是過去三年帶領泰山隊奪得四冠的功勛主帥郝偉離奇缺席了新聞發布會。外界最初傳遞出來的消息是“家中有事”，但隨后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證明這只是欲蓋彌彰的幌子。

在郭田雨被傳言失聯后，孫準浩則成為了本輪反賭掃黑風暴中第一個確定觸碰法網的現役球員?！巴饨徊坷杏浾邥辈粌H坐實了傳言，更是讓中國足球這一輪反賭掃黑一下子變成了國際事件。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給出了明確的答復：“據了解，近日有一名韓國公民因涉嫌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被遼寧省公安機關依法刑事拘留?！?/p>

坊間傳言，在孫準浩被帶走接受調查之前，他的中方經紀人周凱旋就已經處于失聯狀態。這一連串的失聯事件，已經足夠清晰地勾勒出一條關系網。周凱旋去年曾經在“不懂球”播客中透露，在郝偉擔任長沙金德主教練時，他就曾向郝偉推薦過韓國外援。孫準浩加盟之時，郝偉則已經成為了泰山隊的主教練，并剛剛率隊擊敗江蘇蘇寧捧起了2020年足協杯的冠軍。孫準浩與金敬道之間又有著共同語言的紐帶。

周凱旋也曾經是崔康熙的中方經紀人。崔康熙重返中國足壇，并且加盟了與周凱旋關系密切的泰山隊，似乎與周凱旋關系并不大。據傳，崔康熙在擔任申花隊主帥后期，就與周凱旋發生過不睦。周凱旋的失聯并沒有影響到崔康熙的上任，似乎也能印證這一點。

在郝偉消失之后擔任泰山隊代理主教練的法比奧在全北現代曾經是崔康熙的助手，而孫準浩當年也是崔康熙麾下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三人重聚原本可以成就一段佳話，萬萬沒想到的是，崔康熙在一片愁云慘淡中接過了泰山隊的帥印。

顯然，籠罩在泰山隊頭上的反賭掃黑疑云影響了球隊的戰斗力。孫準浩代表山東隊踢得最后一場比賽是客戰成都蓉城，他狀態全無，被法比奧早早換下。再加上金敬道、郭田雨、吳興涵（本賽季沒有報名）這幾位國腳級球員的缺位，讓泰山隊攻擊力大打折扣。

在如此多事之秋，泰山球迷的熱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客隊球迷占據了水滴球場多個看臺位置，形成了一片橙色的海洋。在比賽之前，“泰山”的口號響徹整座水滴球場，與近4萬津門虎球迷比起來，也不是太落下風。

天津的朋友告訴我，這場比賽對山東球迷免票，只需要持山東籍身份證登記即可。遠征軍一般是通過球迷組織報名，即便是門票免費，他們也需要承擔往返差旅費用，并且需要在看臺上逗留更長的時間。

山東隊對于這場比賽也是嚴陣以待，俱樂部總經理吳志東親自到現場督戰。包括山東電視臺、齊魯晚報和濟南時報在內的四家山東媒體也來到了客場進行現場報道。這與當年動輒近十家媒體記者出征客場的盛況不可同日而語，但也可以算是頂級配置了。

如今媒體凋零，偌大的媒體看臺真正的記者只坐滿了一個角落。客觀來說，水滴球場的媒體看臺在主席臺的一側，擁有著極佳的觀賽視野，遠遠優于新工體的媒體看臺。但記者席的桌面上布滿灰塵，座位是塑料椅，往往被藏在桌面之下。我掏出來的兩張塑料座椅更是慘不忍睹，完全被灰塵覆蓋，兩張干凈的濕巾變成黑黢黢的臟抹布，也沒有讓塑料座椅干凈多少，只能勉強坐了下去。

球迷的熱情，與媒體的凋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些媒體朋友都在感慨，泰山隊不僅擁有數量最多的球迷，也可能擁有全天下最好的球迷。

但是，比賽的過程多少有點對不起遠道而來的山東球迷。泰山隊前兩個丟球丟得太容易，在完成了3比2的超級逆轉之后，又自擺烏龍讓津門虎逼平了比分。賈德松最后時刻用拳打到了對方球員面部，又引發了紅牌風波。（為了趕最后一趟從天津回北京的高鐵，我選擇了提前退場，并沒有看到最后時刻的紅牌風波。）

回京的高鐵，因為故障晚點78分鐘。前來觀看這場比賽的國足主帥揚科維奇也是頗有耐心地在高鐵站等候了一個多小時。

抵達北京南站時，時間已經過了凌晨1點，在出站過程中，我遇到了一位老家是臨沂平邑的泰山隊球迷，他在電梯上跟5、6歲的兒子討論著這場略帶苦澀的平局。小朋友有些睡眼惺忪，搞不太明白這場比賽為什么就成了平局。我猜，這么小的孩子一定無法理解這場比賽在他父親心中的意義，但他的心里已經埋下了“泰山”的種子。當我們被人流分開老遠之后，這位年輕的父親還不忘回頭向我招招手，用濃濃的鄉音說了一句：“再見，老鄉?！?/p>

在這位臨沂老鄉身上，我能感受到他對泰山隊的深厚情意。他可能只是無數泰山球迷中最普通的一個。

這場比賽結束后，包括山東泰山上海球迷會、山東泰山北京球迷會在內的多家球迷會聯合發表了一封公開信，題為《請實事求是，這是我們的訴求》。

我以為他們是希望泰山隊實事求是講述一下隊里這些年發生的這些波折，要求隊伍對一系列負面事件進行發聲。結果是我猜錯了，他們是向管理機構、裁判員、新聞媒體喊話，希望足球從業者們、新聞工作者們在管理、裁判或者新聞報道中做到客觀公正，還泰山隊以及其他球隊一個公平公正、實事求是的競賽環境。

賈德松的行為極有可能受到足協的追加處罰，這封公開信有為賈德松求情的意味摻雜其中。今天最終處罰結果出爐，賈德松被追加禁賽5場，罰款5萬元。即便是站在泰山球迷的角度，我也認為這個追罰不算特別嚴苛，可能與津門虎球員有比較多的拉扯動作有關，也可能與這封公開信有一定的作用。這仿佛也佐證了“泰山擁有最好的球迷”的論調。

行文至此，我卻產生了不同的觀點，如果泰山球迷能夠站起來要求管理層公開給出一個說法，以及拿出更詳盡的管理規劃，那么他們才配得上“最好球迷”的稱號。從去年疑似前任領隊舒暢炮轟郝偉開始，到后來的吳興涵事件，以及郝偉、金敬道等人接連失聯，泰山隊負面新聞不斷，俱樂部一直都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

上述這些負面或沒有實錘，或牽扯到球員的私德，如果說俱樂部不進行回應還情有可原的話，在孫準浩這個事件上完全解釋不通了。孫準浩事件已經涉及司法層面，并且涉外，何況官方已經對外進行了表態，泰山隊管理層至少應該站出來表明一個姿態，就算因為牽扯到案情很多細節不能向公眾披露，但是否應該拿出一個姿態與違法行為勢不兩立呢？既然球迷是衣食父母，是否應該讓他們擁有一定的知情權呢？

球迷與球隊之間的感情應該是雙向，同時是不盲目的。單向度的愛容易變成剃頭挑子一頭熱，盲目的愛容易變成無原則的縱容。泰山隊的球迷即便不是最好的球迷，也是最好的球迷之一，在反賭掃黑疑云籠罩下，俱樂部理應更開誠布公地與球迷們交流，給公眾一個態度；球迷們也有責任督促俱樂部在大是大非面前不含糊。

切莫讓真摯的愛，變成糊涂的愛，糊里又糊涂。